浅参加一下活动,发一篇以前写的小说。
2020年时,被疫情困在家里的我迎来了夏至。
(资料图片)
那一年国内迎来了日全食,电视里转播着鼓浪屿上空的画面,依旧记忆犹新。
于是一个关于海、夏至、日食的小说逐渐在脑海里成型了。
刚好,这一年的夏至也要来了,时间颇有默契地刚刚好。
因为以往的小说表现并不亮眼,如果您能粗浅地进行阅读,那实在已是感激不尽了。
(文章使用图片均源于网络,我不具备任何版权,如有争议我会立即删除它们)
海浪刷刷地扑到脚踝以上时,沿岸的广播响了起来,提醒着游人涨潮了。
我却希望能再继续驻足——至少在落日完全消失前——因为海琴走了。
它曾在我的怀抱中,我的双臂刚好能托起它,就像怀里熟睡的婴儿般,拥有过夕阳照射的温度,凹凸不平处早已被它所奏出的各色曲子磨平,抚摸起来只让人觉得是吹弹可破的肌肤。
它曾经也只是我从旧货市场中淘来的稀奇玩意之一,大概就是一类竖琴,琴弦细密得像一层纱一样,倘若抱在胸前,仿佛能在它的持有者面前造出一缕淡薄的雾气。
但在买下它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这么多,只因家里新置办了一方木桌,在集市上它的价格恰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。
在拭去它的尘土时,无意间听见了便听见了它的响动,像是新生儿来到世界的第一声哭啼,房间里顿时掀起了海浪的波澜。
这么说来,倘若有人去探究高山流水的曲调,说不定终将发现,并非它们曲高和寡,只是伯牙得了一把好琴,仅稍稍拨动一音一调,足以让人无法模仿迎合,只叹妙绝。
时至今日,这琴于大多数人的价值,定是收藏大于演奏的,以至于视琴弦彷如无物,拨动一声也不曾便转手倒卖。
由此我便萌生了学琴的想法。
找到与之相关的老师也不算困难,恰巧身边的挚友便是乐器老师。
【只是因为这琴比较小,不同于我这边这个,你需改成这样抚琴。】琴师阳子这么和我说道。
于是我便依此做了。碍于琴形不一致,他做演示的情形不多,只是教导一些基本知识,配上由浅入深的练习曲谱,捣鼓了大约小半年后,我终究会了一些简单曲子。
【怎么样?】
一曲终了,阳子恍惚了一阵才转向我,眼里满是惊喜,并夹杂着些许落寞:【我能购得这把琴吗?以你淘得的五倍......不,是十倍的价格。】
【我很抱歉。】
【我就知是如此,】他长叹一声,【如果在你不弹的时候,请将它卖给我吧!】
【你真觉得这琴这么好?】
【好琴,真是好琴,】他只是不绝地说着,称赞当中夹杂着些许调侃,【倘若让我用此琴参加比赛,多少个奖杯都不在话下。】
当然我并没有这种心思,毕竟仅作为兴趣爱好而非出于专业,也不求音律圆融如意,只是在疲惫时听到琴弦的音声,自然舒坦满足了。
但自某天下班后,再次拨起琴弦,我却发现它无法发出声音了。
仿佛掉进了一个真空的环境中一般,纵使弦的震动幅度已被加到近乎要断裂的极限,但它的声音始终未能传入我的耳中。
而窗外下班高峰期车引擎的轰鸣、尖锐的喇叭、行人的喧闹却能此起彼伏地传入我的耳中,似乎在提醒我自己的听力并无大碍。
只是此刻奏响的琴声,似乎已传到另一个世界当中,为那边的听众所独享。
【这也不仅是你的问题,】阳子捧着琴端详了许久,【不过,你还愿意卖给我吗?】
【如果在你手里,它能重新发声吗?】
【如你所见并不能,】他打了个哈哈,继续说道,【不过我可以尝试找找同行,或许会有人清楚些什么。】
【不用了,】我摆了摆手,【毕竟最开始,我只是把它当作装饰品罢了。】
由此它又被我带回了家,摆放在原本应在的地方,充当回精巧典雅的装饰品。
而在某一日,邻居敲开房门,邀我品尝他们新做的糕点时,看到了这琴。
【宝物。绝对是个宝物啊!】那老者感叹道。
【郑爷,你认得这个?】
邻居家夫妇二人,都年过花甲,儿子也已成婚,相隔不远,周末便会来探望一次,也可以说家庭幸福美满。而两位老人也和普通老人无异:老头儿喜欢观鸟、鉴宝、听电台,而老太太则是浇花、织衣,跳舞。
【不说认得,】只见他踏进屋来,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老花镜戴上,端起琴又仔细钻研了一番,随后回到他家里,取出一本巴掌大的记事本,翻开已经脱页但仍夹在本中的一页通讯录,指着上面一个誊抄得及其工整的号码说道,【就是这个了。】
当然这个号码并非只留存在了我的通讯录中,不一会儿我的手机便到了郑爷手中,双方也不寒暄,径直说起了琴的事。
当手机递回到我的手上时,话筒另一边传来的也是一位老者的声音。在约定了见面时间与地点后,在某个休息日,我抱着琴如约赶到了那里。
约定地点也不偏僻,就在市中心的某个公园当中,公园主体建筑仅三两凉亭而已,都是大约世纪初建造的石凉亭,小道从凉亭两边经过,周围密植了好一些富贵竹,在外层则是树龄数十年的白兰树,以及近年来为了提倡全民锻炼而新安装的一些体育器材。
盛夏已至,白兰的花也已谢绝,空气只是燥热而粘稠,只有蝉在不眠不休地叫喊着,让人只想蹲在家中,不处理任何工作事项上的内容。
而在那个地方,我见到了那位老者,一袭飒爽的白衣,很难将其与普通老年人联想到一起。
【这便是你的琴?】他最先并未望向我,而是首先盯住了琴。
我点了点头,将它递给了老者。
他也不开口,先是抚摸琴面,过了三五分钟,才说道:【闭眼,听。】
冥冥之中,只觉得似乎是起风了。
风吹过竹林,带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,或是竹林间叶片交错,或是衣襟随风而动,甚至可能是蝉正翩翩起舞。我似乎就站在了一个隐士的竹林居前,不品茶也不阔论,只是一同听从自然,感悟自然。
【何感?】猛然睁眼,暑气又从四肢百骸中弥漫开来,也没有什么风动,只是老者双手放下,一曲终了。
【只觉风动。】我回他道。
【不是风动,而是潮动。】他咧开嘴,【这是一把海琴。】
相传久居天宫的仙女下凡人间游历,初到临海渔村,看见渔家捕鱼为生,兼种稻米果蔬,其中有一青壮渔夫兢兢业业,与化身妙龄女子的她情投意合,两人谈笑风生,久而久之便成了夫妇。
仙女当初携带了宫中至宝,便是海琴,它小则能疗愈创伤,予人快乐,大则呼风唤雨,操控海潮,凡此全凭曲调节奏韵律,及弹奏人所思所想。籍此神器,仙女在渔村中救死扶伤,为出海的渔人保驾护航,从此名声大噪。
不料此事被时任县官所知。县官横征暴敛,荒淫无度。闻仙女容貌姣好,又有神器傍身,便下令官兵捉拿仙女。仙女恐伤害无辜,不忍弹出掀起巨浪的曲子,因此只得被那县官所擒,做了县官小妾,日日以泪洗面。
不久天神巡视至此,得知仙女偷逃出宫,又知她在凡间受奇耻大辱,自然恼羞成怒,他遮蔽了太阳的光芒,将黑夜带给人间,并卷起滔天巨浪,誓言将整个县的人全部葬身海底。
而仙女依旧怜悯苍生,乘天神彩云而去时,故意将海琴抛下人间,碰巧为原配丈夫所拾。他当然认得这是仙女的海琴,面对浪潮汹涌,他仿照旧日妻子模样,奏弹一曲,终于解了大水之困。
【所以它便是传说中的海琴?】
【不是的,它只是成为了海琴,】他将琴交还给我,便拂袖而去,【去找一个能看到海的地方吧。】
于是,夏至日那天,经过数小时的颠簸,我来到了邻市——一座朝大海而生的城市。
选择此时此刻是有原因的——新闻播报到,日食带将会在今日穿过这座城市。也就是说,这大概就是【将黑夜带给人间】的那天。
因为我向老者询问为何要去【看到海的地方时】,他是这么回答的。
【海琴来了,自然有它的使命:在黑夜降临人间的一天,它需要面对黑夜。】
天空的湛蓝逐渐黯淡,停留在人们头顶的太阳,逐渐勾勒出夕阳西下的光。
而在黯淡的世界中,潮声渐渐大了,如同战场上随敌军突击的鼓手,这次的海,挟裹着千军万马而来。
在这时,弹奏那么一首曲子的话......
出乎意料的,我又一次听见了海琴的声音,只是这次的琴音更加空灵,又更加宏大。
闭上双眼,仿佛山川河流,尽是可触及的琴弦,轻轻一拨,便能发出掷地有声的响动。
如果将开始时所感受的海的曲调,如同钢琴曲中的《冬风练习曲》,那么在片刻之后,我所感受到的,便是如同《水边的阿狄丽娜》的舒缓。
只是一曲终了,我的海琴,也消失了。
......
【海琴还会回来的。】当我再次拨通那位老者的电话时,他这么说道,【它不可能葬身海底,被人忘却。】
【为什么?】
【因为它的存在,终究是仙女留存在人间的念想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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